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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2章 蝶兒幽恨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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晏京深深吸了口氣,苦澀地笑了笑,張開握著鐵棒的右手。

眾人的目光駭然落在一點焦黑的印痕之上,若針尖般大小,直透手闕陰心包經。

“這就是他的兩極無情殺所留下的,勁氣沖至肩井穴,即變成奇寒刺骨之氣,怪異莫名。”晏京心中有些氣苦地道。

包向天兩指扣緊晏京的脈門,只感一道冰寒之氣逆沖而出,禁不住“咦”了一聲,心神也為之大震。

“二公子的陰陽博轉也是兩道真氣在體內互轉,難道那小子真的與二公子有關?”包問也禁不住懷疑道。

“好奇怪的氣勁,這兩股氣勁比傑兒的邪惡多了,但‘兩極無情殺’與‘陰陽博轉神功’的確似是同出一轍。”包向天面上閃過希望之光道。

“那我們派人去將那小子擒回,定可問出二公子的下落。”包問喜道。

“這兩極無情殺雖然極似陰陽博轉,但並不一定就與傑兒有關。”包向天竟然語氣有些猶豫地道。

包問似乎也有些明白包向天此刻的心境,就算找到了包傑又如何?關鳳娥會接受眼前的事實嗎?會原諒他殺害關漢平的罪孽?殺父之仇不共戴天,沒有發現他們的行蹤還好,若當真尋到包傑,能夠讓他閉目當什麽都沒有發生嗎?

那自然做不到,也會比不相見更痛苦。

“十年離別,思量無限,情仇恩怨催人老,明知相見苦,猶思相見時,哈哈哈……人呀,總會這般矛盾而痛苦。”包向天澀然低吟道。

晏京微微一呆,知道包向天已自那兩極無情殺之中找出真氣的頭緒,而且定是與包傑有關,才會引出他這般感慨。

“莊主,我們應該如何向黃尊者他們交代呢?”晏京提醒道。

包向天平靜地道:“我們並沒有必要向他們交代,阿問迅速去封鎖眾弟子的口,該怎麽說,你定會清楚。”

包問一呆,他哪裏還會不明白包向天的意思,迅速退了開去。

“救走蔡宗的那個老頭也絕對不能輕視,你們要小心提防,這小子的膽子很大,很有可能會去而覆返。”包向天向一旁的幾人冷冷地道。

“屬下立即去加強防範!”馬上有人回應包向天的話。

“嗯,帶老晏去休息吧。”包向天說著轉身向莊內行去。

瓊飛再來找叔孫怒雷時,已經身受重傷,是傷在意絕的殺手拳之下。

以不拜天的武功,突然之間功力大減豈有不被他察覺之理?更且平時瓊飛與叔孫怒雷來往甚密,不拜天屬下奇人甚多,自然無法隱瞞,很快就查知是瓊飛下的毒,不拜天大怒之下,擒下瓊飛,以不拜天的性格,本來想殺瓊飛,可是大家同出世外桃源,乃同宗同系,是以下不了手,更當瓊飛是一時糊塗,受了叔孫怒雷的欺騙,竟然願意原諒瓊飛,但條件是瓊飛必須殺死叔孫怒雷。

瓊飛本以為必死無疑,誰知不拜天竟然仍念及親情,心中禁不住大為感動,更多了幾分愧悔,可不拜天讓她殺死叔孫怒雷,她卻絕對下不了手。

不拜天極為生氣,就命意絕廢了瓊飛的七成功力,再趕出冥宗。

不拜天的確給了瓊飛很多機會,甚至是一種變相地原諒她,這之中無非是念及一種親情。

瓊飛百感交集,不拜天將她當女兒一般看待,而且對她格外開恩,但她卻夥同外人來暗算對方,頓時心頭湧起了無限的愧疚,也在此刻她才明白,不拜天雖然天生殘疾,可是卻仍存有很深的感情,可此刻後悔也是遲了。更且,她絕對下不了手殺叔孫怒雷。

叔孫怒雷得知瓊飛所幹的一切,不由得大喜,叔孫家族和武林各門派都為之大喜,倒也真的對瓊飛另眼相看。

“怒雷,是我們該退出的時候了,我不想看那種血腥的殺戮。”瓊飛在養好傷的第一天,就向叔孫怒雷提出他們曾經退出江湖的計劃。

此刻的瓊飛神情微微有些憔悴,但仍不減那種獨特的風韻。

“瓊姑娘,你好了嗎?”叔孫怒雷的叔父叔孫華行了進來,歡快地道。

瓊飛微微愕然,仍然行了一禮,她雖生於山野,但其修養絕對不輸給當時名門的大家閨秀。

“謝大叔關心,瓊飛已無礙了。”瓊飛道。

“無礙就好,怒雷,你還沒與瓊姑娘說嗎?”叔孫華向叔孫怒雷望了一眼,奇問道。

“怒雷有話對我說嗎?”瓊飛反問道。

叔孫怒雷微微尷尬地笑了笑,卻並沒有說什麽,倒是叔孫華搶著道:“是這樣的,眾位江湖朋友聞說瓊姑娘棄暗投明,都十分歡喜,這也是武林的大幸,更是天下蒼生的大幸,大家商議了數日,決定要將不拜天一幹邪魔外道盡數鏟除,但苦於無法找到他們的總壇,更破不了他們的機關,瓊姑娘既然曾是不拜天的得力幹將,相信一定能為我們指點迷津。因此,大夥想推瓊姑娘為我們帶路,一起殺入他們的總壇。”

瓊飛臉色霎時變得蒼白如紙,目光禁不住移向叔孫怒雷。

叔孫怒雷自然知道瓊飛的意思,喏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:“正邪不能兩立,瓊,你就幫我最後一次忙,好嗎?”

瓊飛有感不拜天的情誼,更何況他們要對付的是與她同生共死的族人,要說背叛不拜天,還只是一個人,但要她做整個族人的罪人,她能答應叔孫怒雷嗎?她本以為只要為叔孫怒雷辦好暗算不拜天那件事後,就可與之長相廝守,過著一種平靜無爭的日子,可是她想錯了,事實也證明她的想法的確太過天真。

“我好累,讓我休息一會兒好嗎?”瓊飛似乎真的有些頭痛,臉色發白地道。

叔孫華和叔孫怒雷豈是傻子?叔孫華向叔孫怒雷暗自打了個眼色,極為客氣地道:“既然瓊姑娘要休息,那我就不多打擾了,還望瓊姑娘能夠考慮一下我剛才所提出的問題。”

“叔父走好,我不送了。”叔孫怒雷拴上房門,望著神情有些落寞的瓊飛,心中湧起了無限的憐惜。

上前將瓊飛緊擁在懷中,他無可奈何地道:“都怪我不好,讓你受了這麽多的苦。”

瓊飛的心中稍稍有了一絲暖意,就算她什麽都沒有,仍然會有一個溫暖的懷抱給她依靠,“只要能和你在一起,我什麽都不怕!”瓊飛有些動情地道。

叔孫怒雷溫柔地吻了吻瓊飛,瓊飛的唇很涼很涼,若冰河中的流水。此季正值深秋,風涼、水涼,瓊飛的心更涼。

瓊飛似乎一下子找到了生命的憑借,拼命地享受著這片刻的溫柔。

良久,唇分,瓊飛有些黯然地問道:“怒雷,我可以拒絕他們的要求嗎?”

叔孫怒雷不由一呆,有些發楞,此刻他竟然有些理解瓊飛的感受。

“其實我與你又有什麽分別,我如果帶他們去冥宗總壇,便是將我的族人送入地獄,我愛我的族人,就像我愛你一樣。我可以為你背叛不拜天,可以為你去死,但我不能出賣我的族人。怒雷,這個世上也許只有你才明白我的內心,你說,我該怎麽辦呢?”瓊飛淒然道,神情更顯得無比落寞。

叔孫怒雷的確不知道該怎麽說,瓊飛自小生長在世外桃源,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,根本就很難明白人世間的險惡,更無多少心機。不拜天的可悲之處也在於此,並非他們真的很邪惡,也非他們無情無義,只是他們的心計根本就鬥不過紅塵中人,他們以前生活在一個封閉的世界,有的只是和平共處,可是當他們涉足江湖時,那種鉤心鬥角,陰謀陷阱,使他們根本無法立足,甚至族人不斷死去。與那些狡猾的老江湖相比,他們就像是心靈一片空白的嬰兒。因此,在無數次吃虧上當之後,他們唯有憑其最大的優勢——以武功來轉戰江湖,以無情的殺戮來回報那些心狠手辣之輩,但這也使他們一步步邁進了魔道。

瓊飛也是這樣的一個人,是以,叔孫怒雷能夠極為輕松地利用她的感情,但這也使他心生愧疚,深深的愧疚。

欺騙一個真心愛自己的人,的確是一種罪過,可這就是江湖的本質,也是世俗的無奈和世道的不公。

叔孫怒雷唯有小心翼翼地道:“瓊,你不能前功盡棄,正道的同道們已經接受了你,如果我們不堅持下去,事情就會半途而廢。”

“我不需要他們接受我,只要怒雷能夠理解我就行。在這個世界上,我已經失去了很多,我不想再為那些虛幻的東西而失去更多。怒雷,你難道不明白我的性格嗎?我們去找個無人的地方平靜過一輩子,你挑水,我做飯,你耕種,我織布。只要有你陪著我,我什麽都不怕,什麽苦都願意吃。”瓊飛滿懷期待地望著叔孫怒雷,似在盼著他做出回答。

“瓊,等這檔子事之後再說好嗎?”叔孫怒雷仍想作些挽留道。

瓊飛的眸子中顯出兩點晶瑩的淚花,語調有些淒然地道:“怒雷,不要逼我,好嗎?只要你一句話,我可以去死,但我不會做叛族的罪人。人是有感情的,親情更不可泯滅,他們將我養大,教育我,教我武功,我沒有在他們危險之時去幫助他們,已是不孝不義,你難道還要我對他們不忠嗎?”

叔孫怒雷心神再顫,瓊飛字字如針,直刺他的心間,卻又是那麽誠摯而熱切。

瓊飛自小在世外桃源中長大,桃源中的人們除了耕織之外,也就是讀書習武、下棋、飲酒,那裏更保存著先秦的文化,梵書坑儒中所毀的百家奇著。是以,在世外桃源之中的人,無論老幼都有著極為豐富的知識,更有著獨立的思想,此刻瓊飛說出的話,頭頭是道,連叔孫怒雷都辯駁不過她。

叔孫怒雷無語,他的確明白瓊飛那倔犟的個性,一旦決定了某件事情,則很難令她改變,若再逼她,也是枉然,如此只會更傷瓊飛的心……

……

“那次的計劃沒有成功,但瓊飛也在之後傷透了心。”叔孫怒雷似乎恨不能將整壇酒都喝下去道。

蔡風禁不住嘆了口氣,他是個多情之人,可是從來都不曾想過去欺騙一個人的感情。

“如果是我,我一定與她一起走,找一個無人的地方,過那平靜的生活。”蔡風發表了自己的看法道。

叔孫怒雷笑得很苦,道:“你的確比我強,至少比我年輕時候要有魄力得多,這也許是與一個人生長的環境有關吧。如果你生在我那種家族之中,一切就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麽簡單了。”

蔡風不置可否,不屑地道:“每個人都有選擇自由的權利,人就要痛痛快快地活,只要能夠開心,換一種活法又有何不可?”

“可惜當時我並不是那樣想的,瓊飛也求我與她一起出走,可是我仍留戀繁華,舍不得放下名利,我乃堂堂世子,讓我過平民百姓的生活,的確很難。當初所說的找個地方過平靜的生活只是一個善意的謊言。在我的心底,總是隱隱覺得為這樣一個女人而放棄一切那是不值得的。因此,我拒絕了她,後來因為她不肯帶路,導致那次計劃取消,我的族人對她更是不冷不熱,甚至反對我與她在一起,我們鮮卑族的傳統絕不想讓一個來自邪門的女人成為一個家族主婦。那一年,我父親為我定了一門親事,他對我開出一個條件:如果我不答應這門親事,再與瓊飛混在一起的話,叔孫家族的主人位置就會落到我弟弟手中;若想坐上叔孫家族家主的位置,就必須與瓊飛斷絕往來。我等這個位置已經等了很多年,自然舍不得放棄這個機會,在情與權之間,我義無反顧地選擇了權,最終與一個小我十一歲的女人結合了。”叔孫怒雷說到這裏,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氣。

良久,叔孫怒雷才黯然而傷感地道:“那一天,下著很大的雪,天氣十分寒冷。叔孫家族賓客滿堂,包括孝文帝與皇太後,幾乎所有的達官貴人都聚集於一起,真的很風光,燭影搖曳,滿堂喜氣,而瓊飛卻在雪地之中站了一夜。她進不了大堂,那晚我們調用了一千名宗子羽林的好手,那種防備足可以阻住不拜天的入襲,我在眾人的視線中溜出去後,瓊飛的臉色已凍得發青,幾乎成了一團雪人。”

叔孫怒雷緩了一口氣,語調變得更為低徊而沈郁,似乎有著無盡的傷感和無奈:“雪依然在下,我竟然感覺到了從來沒有過的寒意。是呀,那是當年冬天最冷的一天。瓊飛見到了我,沒有哭,也沒有鬧,只是靜靜地看著我,那藍若海水的眸子只有深沈的悲哀,更冒著一股寒氣。我當時突然覺得心好痛,像是有刀在鉸,那是一種精神上的痛苦,為瓊飛而心痛,也為自己!更為這個世俗。我沒有說什麽,我實在找不到任何可以解釋的話語,就連當初想好的滿肚子言語在這一刻也全都無影無蹤。值到此時,我才感覺到,自己是多麽卑鄙,多麽無恥,多麽俗不可耐,多麽懦弱。瓊飛並沒有動,我看見她的睫毛結了霜,一層薄薄的,卻似乎可以將人心冰凍的霜。當時,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,再也控制不了……”

叔孫怒雷的話在突然之間變得極為激動,像是剎那間回到了很多年前,就連蔡風也深深感覺到那天的寒冷,更似乎看到了被雪裹住的瓊飛,雙眼禁不住有些濕潤,為一段淒美的感情而傷感。

“我走了過去,卻發現自己的腳是那麽沈重,積雪是那麽厚,天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冷。並沒有人知道我出來,因為那天叔孫家族的確太過熱鬧。我走到瓊飛的身前,幾乎花了半盞茶的時間,那其實是一段並不遠的距離,只有六丈。瓊飛一直都沒有說話,自始至終沒有說過半句話。我抱住她,像是抱住一塊冰,甚至比冰更冷。雪在我的雙臂之下融化,她的衣服都結了冰,但她仍是那麽悲哀地望著我。那次,是我這一生之中唯一一次掉淚,包括我的雙親故去。我發現自己的眼淚很冷,像滾落的冰珠,不是砸在雪地上,而是砸在心頭中!瓊飛一直沒有說話,可在我落淚的一剎那,她眼角竟奇跡般地也滑出兩顆淚珠,血紅血紅的淚珠,我從未見過這種顏色的淚水。那是第一次,也大概是最後一次。這時候,我才知道,她愛我有多深,而在那一刻,我也同時明白自己也不知不覺地愛上了她,而且比我想象中還要深很多。世俗總會有那麽多的無奈,總會有那麽多的痛苦。”叔孫怒雷頹然道。

蔡風竟然有些理解叔孫怒雷當初的心境,正像他可以想象劉瑞平這種身不由己下嫁南梁一般,他們的命運完全不由自己做主。想到自己可自由自在地活著,那的確是一種神賜的幸運,更為瓊飛感到有些不值。

“在那一刻,我竟想到了要與瓊飛一起走,一起走到天涯海角,到一個無人找到的地方過平靜生活,可是我來不及說出口,她便已經暈倒在我的懷裏。我叔父和諸多前輩也在此時全都趕了出來,那可惡的世俗讓我失去了唯一解釋的機會,也是在那一次,我們再也沒有見過面,也不知道她的病況如何,更不知她的生死。安排瓊飛養病的那位叔父,在第二天死了,是中了一種奇怪的毒。我們在他的懷中發現了瓊飛的信,信上只寫了七個字:‘我會回來找你的’,短短的七個字還夾著一只蝴蝶,很可愛的一只翡翠蝴蝶,是我當初送給她那一對中的一只。”叔孫怒雷的神情極為落寞,似乎已沈入了一種對往事無限感慨的意境之中。

蔡風唯有保持沈默,他能說什麽呢?似乎說什麽都是多餘的,叔孫怒雷所描述的,只是一個淒美的故事,一場愛的悲劇,還能夠代表什麽呢?他此刻並沒有忘記自己身中混毒,這混毒難道會與消失了四十多年的瓊飛有關?如果真是這樣,是不是讓人覺得太不可思議了?一個再活了四十餘年的女人,一個被情害了數十年的女人,為什麽會選擇這樣一個時候出手?那的確有些奇怪,更何況,這女人也許根本就無法活這麽長時間,此刻她至少有六十幾歲了,甚至更大,就算她仍活著,也是一個老嫗了。

蔡風禁不住有些疑惑。

“後來你就沒有找過她?”蔡風又問道。

“找過,我命人暗中查訪,但並沒有她的消息,直到戰敗不拜天,我向冥宗之人詢問,也同樣沒有結果。我知道她恨我甚深,從來都不敢乞求她原諒,這些年來,我的心頭總留著這樣一份遺憾,一份愧疚。”

蔡風心頭感到一絲異樣,一陣陣茉莉花的香味越來越濃,在他的視線中多了一條極為窈窕的身影,濃濃的茉莉花香也是傳自這個身影。

風意有些寒冷,地上的積雪在風中輕輕翻卷,卻是因為那神秘人的出現。

一朵紅艷艷的茉莉花,蔡風的確從未見過這種怪異的茉莉,白色的他倒是見過不少,但這種紅色卻不多見,異香便是傳自茉莉,冬日裏的茉莉。

看不清臉面,一幕輕紗將那本該暴露在風中的容顏深深掩蓋。

“瓊!”叔孫怒雷忍不住低聲驚呼出來,語調中卻有著一分欣喜和期待。

那突然而至的神秘人輕輕一震,語調極冷地道:“你還記得她嗎?”

叔孫怒雷突然若蔫了氣的皮球,聲音變得有些冷,問道:“她死了?”

“你很希望她死嗎?”神秘人又冷冷地問道,聲音略帶滄桑,卻也不排除那稚嫩的餘韻,這顯然不是一個老嫗的聲音,但可以肯定是個女子。

“是你下的毒?”蔡風終於找到了插嘴的機會,但那神秘人卻根本不將他們放在眼裏,對蔡風的話更是愛理不理。這讓蔡風心中大惱,也極為氣苦,怎麽說他在江湖中也是舉足輕重、紅極一時的人物,卻被對方這般輕視,怎不叫他為之怒氣難平?

“你是她什麽人?”叔孫怒雷眸子之中再次閃過威霸之氣,雖然身上中毒,無法提氣,可是那不滅的氣勢依然存在。

“啊,蝴蝶!”叔孫怒雷再次驚呼,因為他看到了一只振翅欲飛的翡翠蝴蝶,綠茵茵的,似有一團靈雲流轉於其中,使之欲振翅而飛。

蝴蝶在那神秘女人的手心,在寒風中起舞。

“四十年滄桑,蝶兒幽恨,情似鏡花水月,西風涼薄,總叫癡情成落花。四十年回眸,蒼顏白發,心如昨夜寒雷,歲月無情,多少落花骨消融……”那神秘女子的語調極為傷感,似乎在緬懷什麽,又似乎在訴說什麽,更似乎在發洩一種難以釋懷的情緒。

“歲月無情,多少落花骨消融……”叔孫怒雷愴然地反覆念著這兩句,面上的神情自然表露出一種難以抹去的痛苦。

“你是瓊飛的女兒?”叔孫怒雷有些頹然地問道。

“這個你並不需要知道,你只要明白,負心薄情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!”那神秘女子以最為冰冷的語調道。

“那你想怎樣?”蔡風再次出言道,他的聲音中包含著怒意。

那神秘女子似乎這一刻才發現蔡風的存在,輕蔑地掃視了他一眼,神態之中更多了幾絲不屑,差點沒把蔡風氣昏過去,他從出世到現在,對方還是第一個以這種眼光看他的人。就連破六韓拔陵這種梟雄,爾朱榮、叔孫怒雷這樣的高手,石中天和田新球這樣的魔頭,就連蕭衍這位身居皇位的人都不敢小看他,這叫他怎麽不氣?

“哼,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,你今日也別想活著離開此地!”那神秘女子滿身殺氣,語氣中更充滿了殺機。

“今日你是來找我算賬的,又何必傷害無辜?”叔孫怒雷也冷冷地道。

“我的事沒人可管,最討厭的就是花心的男人,一個接著一個,像他這種花心的男人死一百次也不為罪過!”神秘女子對著蔡風不屑地道。

蔡風不由得大奇,這女子似乎對他的事情知道極多,禁不住調皮地道:“看來你挺註意本公子的哦?”

“呸,誰註意你了?”神秘女子似乎並不那麽文雅,更有些氣惱地道。

“哦,我知道了,姑娘定是暗中喜歡上我了,才會對我的花心如此在意,看你那不打自招的樣子,便知道對我註意了很久,也喝了很多醋……”

“呼——啪!”蔡風臉上挨了一巴掌,一道紅紅的掌印清晰地烙在臉上。

“哼,滿口胡言,本姑娘不讓你吃點苦頭,你還當自己有多麽了不起呢!”神秘女子極為兇霸地道。

叔孫怒雷也為之愕然,沒想到這個女人如此潑辣,說打就打。心中更升起一絲怪異的感覺,想蔡風平時是如何張狂而不可一世,對任何人都從不買賬,今天卻莫名其妙地被一個不知名的女子扇了一記耳光,也不知道蔡風心裏是怎麽想的。

蔡風擡起左掌在臉上微腫的地方摸了一下,眼中閃過駭人的殺機,他的確是動了真怒,這神秘女子竟出手如此兇狠,雖然他曾被元葉媚打過一個耳光,但意義完全不同,那是他自己湊上去的,更是對方無心之過。事後元葉媚還向他道了歉,可這次對方不僅打了他,那話語更像利刃一般刺入了他的心,使他的自尊被切成碎片。

“怎麽,很不服氣想報仇嗎?可惜你已沒有機會,因為你根本活不過今天!”神秘女子冷而不屑地道。

“哼!”蔡風再沒說話,將那快要噴出火來的眸子緊緊閉上。

叔孫怒雷也覺得面前這個神秘女子的確過分了一些,但此刻體內功力根本無法提聚,想反抗也是無能為力,只得裝作沒有看見。

“哼哼,我還以為你有什麽了不起,原來也只不過如此而已。”神秘女子得寸進尺地羞辱道,她似乎從蔡風的屈辱中享受到了一種快感。

蔡風陡地睜開眼睛,兩道目光如冰般射在神秘女子傾落的黑紗之上,冰冷而充滿殺氣地道:“你會後悔今日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,更會為之付出代價!”

“咯咯……”神秘女子笑得極為開心,似乎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一般。

“泥菩薩過江,自身難保,還膽敢如此口出狂言,大概男人都像你這樣死要面子。好哇,既然你死要面子,那我就讓你威風掃地,顏面無存!”說著神秘女子再次揚掌向蔡風扇到,但這次卻意外地落空了,不僅掌勢落空了,更讓人吃驚的是當神秘女子回過神來之時,一記重重的巴掌已印在她那黑紗遮掩的面上。

“啪!”“呀!”神秘女子一聲悶哼,竟“哇”地噴出一口血水,將那被擊得飛舞的黑紗染得血紅一片。

出手的人竟是蔡風,神秘女子那扇向蔡風的手,被蔡風的左手鉗住,而蔡風的反擊動作更是快得超出她的想象。

神秘女子做夢也沒有想到,蔡風竟然仍有還手之力,而且動作之利落,下手之重,比她猶有過之。當她想要再反擊之時,全身已經失去了力道。

蔡風扣住了她的脈門,立起身來只比那神秘女子高出半個頭,但逼人的目光卻如刀一般刺射在對方黑紗之上。

“我從來都沒有打女人的習慣,更不想打女人,可是有一種女人,我卻絕不會手下留情,那就是不像女人的女人!”蔡風語氣中充滿殺意,他的確是怒發沖冠,從來都沒有人這樣對待過他,而且是如此兇惡,如此狠辣,更且出自一個女人之手。這種辱及人格和尊嚴的舉動更讓他殺機暴現。

神秘女子似乎此刻知道了驚懼,不僅是為蔡風突起發難而驚懼,更為蔡風那濃烈的殺機而驚懼。

“吱吱!”兩聲細小的尖叫,卻是兩只巨大的花蜘蛛墜地而亡,一看就知道劇毒無比。

蜘蛛是被蔡風的真氣所震,更承受不了蔡風那雄渾的氣勁,竟被震斃。

“這點小玩意最好別拿出來丟人現眼,沒有誰可以救得了你!”蔡風殺氣暴現,他的確被激怒了,神秘女子如此歹毒,一而再、再而三地要致人於死地,怎會不讓他震怒呢?

神秘女子此刻才真的知道什麽叫怕了,禁不住有些顫抖地問道:“你怎會沒有中毒?”

“哼,這點毒性豈能奈我何?本以為你是瓊飛,是個可憐的女人,卻沒想到你竟是一個如此惡毒的女人!我倒要看看你長得像不像蠍子!”蔡風說著伸手一拉對方的黑色面紗,霎時,他竟然呆住了。“呀,不要……”神秘女子一聲殺豬般的尖叫。

這是一張蔡風有生以來見過的最醜陋的面孔,醜得連他看一眼都會做三天噩夢,想嘔出昨日的飯食。

蔡風有些後悔掀開這個面紗,的確有些後悔,但他什麽都看到了,面紗也揭開了,這已經是一個無法挽回的結局。

叔孫怒雷也呆住了,他在吐,剛剛吃進去的東西竟全都吐了出來,甚至連黃膽都給吐了出來。

那不能算是一張臉,倒像是黑暗陰溝中一面骯臟的壁道,黃黃的膿水還滲和著血絲,破皮爛肉,似乎已經爬上了蛆蟲,有一點點白絲黏在其中,鼻子不像鼻子,嘴唇浮腫成烏青之色,臉上依然烙上了蔡風的掌印。剛才,蔡風打落了她一顆牙齒。

任何人只看這張臉一眼,就絕不會想再看第二眼,包括傻子和瘋子,蔡風也如此。是以,蔡風雖然緊扣著對方的脈門,可目光已經移向了遙遠的天邊。

這一刻,蔡風竟似乎能夠體會到這神秘女子的那種痛苦,那種需要發洩的情緒,更似乎能夠理解對方為什麽會有這種脾性的原因。任何一個人擁有這樣一張臉,心裏絕不會平衡,他們都不可能心平氣和地做一個正常人,他們所有的,只是對世人的恨,對世間的恨,因此,他們就定會形成一種極為古怪而偏激的性格……

蔡風的殺意漸退,退得半點都不剩,心中有的只是同情和憐憫,要讓他殺這樣一個人,他絕對下不了手,他甚至後悔剛才不該扇對方一記耳光。

神秘女子卻顯得格外平靜,像暴風雨後的天空,既然一切都已發生,就沒有必要回避,絕對沒有必要。

“你殺了我吧!”神秘女子冰冷地道。

蔡風沒有回答,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氣,有茉莉花的香,也有那隱約的腐臭味,他的心顫了一下,低沈而飽含歉意地道出了連叔孫怒雷都有些意外的三個字——“對不起!”

叔孫怒雷和神秘女子都楞住了,他們全都明白蔡風這三個字中所包含的意思。

“我是無意的,我不知道會這樣,請你原諒!”蔡風將黑巾再次蓋在那神秘女子的頭頂,並松開了對方的脈門,歉疚地道。

神秘女子並沒有半絲感激的表情,依然以冷得結冰的聲音道:“本姑娘不需要任何人可憐,別假仁假義!”

叔孫怒雷像是吃了有毛的老鼠一般,喉嚨發癢,這神秘女子並不是瓊飛,若瓊飛是這個樣子,他的確有些不敢想象應該去怎樣接受,或者說,他根本就不可能接受。

叔孫怒雷似乎也能理解這可憐女子的心態,本來還以為對方的所作所為有些過分,但這一刻卻覺得理所當然,那種陰暗的心理定是與這張可怕的面孔有關。

叔孫怒雷更明白蔡風的心情,蔡風竟然寧肯將怒氣忍下,將殺機滅去,也不施以無情的報覆,反而可以放下一代高手的面子,低下高傲的頭,向一個汙辱自己的人道歉,這種博大的同情心和憐憫之情的確讓叔孫怒雷感到意外。

“請姑娘將叔孫前輩所中的毒解開。”蔡風深深籲了口氣,淡然道。望向那神秘女子的目光清澈得若兩泓清泉,不含半點鄙視和譏諷,便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。

那神秘女子也有些意外,不過,她似乎並不在乎別人的看法,卻極為固執,冷冷地道:“負心的男人都應該受到這種懲罰,你不是可以自己解開毒性嗎?”

“我若是能夠解開你的混毒,也不會讓你解了。”蔡風極力使自己的語氣變得平和些。

“那你的毒是怎麽解開的?”神秘女子冷冷地問道。

“我不想說這些多餘的廢話,只想讓你解開叔孫前輩所中的毒。”蔡風還是忍不住有些火氣,畢竟他再怎麽大度,也還是年輕人,挨了別人的耳光和羞辱還是客客氣氣地說話,他這是第一次,但忍耐也是有限度的。

“他是你的敵人,如果解開他的毒,你就會死在他的手上,難道你不怕嗎?”神秘女子似乎對他們之間的事知道極多,問道。

“他是我的敵人,那也應該由我來解決我們之間的事,至少此刻要給他一個公平的機會。”蔡風道。

“這似乎不是你行事的習慣,你以前對敵從來都不會講究什麽手段,只要能擊倒對方就行,今天怎麽反而變得婆婆媽媽了?”神秘女子奇問道。

“他還不能算是我的敵人,至少,他不是在與我對敵之時中毒,而是在一起喝酒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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